途 - 碧娜 ‧ 鮑許烏帕塔舞蹈劇場《康乃馨》

碧娜 ‧ 鮑許烏帕塔舞蹈劇場《康乃馨》

日期:2018.3.15  19:30  1.1hr

地點:臺中國家歌劇院 大劇院

 

    1982年代創作出來的《康乃馨》,各式粉色的康乃馨插滿整座舞台,整場演出以此做為基底,舞者必須在萬株的康乃馨間穿梭,對當時的人而言,康乃馨資產階級的意味濃厚,全劇分成多個段落,約略以一位舞者比著手語跳著《我所愛的人》做開場與結尾,前後還有細瑣的幾段表演,有趣的是,歌曲訴說著女人的愛戀,演藝的舞者卻為男性。

    另外在演出中的男性舞者,很長一段時間穿著裙裝舞蹈,關於這部分令我深刻的三段,其一,是一位身著黑裙的男性在午夜時分憤怒的在街上跑、跳(但關於他口中念著什麼我不太懂),而西裝筆挺的男人走向他,要他拿出他的護照,並拒絕還給他,這時又有一對男女走進場,趁著這個時間黑裙男子下了場換裝,而那對男女同樣被要求拿出護照,可以看出黑裙男子與這對男女的護照顏色並不一樣,西裝男子要求女人跨坐到男人的肩膀上,而男人的臉就這樣隱沒在女人的裙底,女人儼然常為巨人般的與西裝男子對話,這時原本的黑裙男人已換上咖啡布式的西裝,在扣留他護照的男人的命令之下開始在康乃馨田間學狗、學雞、學青蛙,這幕令我非常的哀傷,在語言不通與護照顏色相異的狀況上來看,黑裙男人可能是移民,而作為握有權力的西裝男人玩弄著他直到畫面又走向另一齣混亂。
    其二,是文宣品上(及販售海報)的畫面,長排的桌子在場中央,女人們穿著裙子在桌上跳舞,而男人進場,女人鑽到桌下,男人跳上長桌一同舞蹈,這時西裝男人又出現了,命令著身旁的人搬走了一張張桌子,直到最後剩下一張桌子上與一位仍持續跳舞的男子,他一樣要求他拿出他的護照,最後仍要身邊的人趕走了這個男人搬走了桌子。對我而言,在社會既定印象裡跳舞、穿裙子的以女人為主,在此所展現的卻是倒過來的,當然女人仍舊穿著裙裝,卻在男人出現後鑽到桌子底下,而男人則在桌子上快樂的跳舞,裙子不只屬於女人、舞蹈也是,不過對於鑽到桌子底下跳舞的女人我還未有想法。關於這兩段都出現的護照事件,我查了一下柏林圍牆倒下之後,大批的難民湧入,關於移民,一直都是歐洲的一大問題,這個現象在台灣就比較少見,但在兩段的詮釋中還是可以感受到那種華麗的紗底下突如而至的恐懼與悲哀。
    最後一段則是接近演出尾聲,一位身著西裝的男人從左舞台走出,一件件的退下了他的西裝,穿上裙子。我不太確定在德國(或是歐洲)一位男人跳舞或身著女裝在社會上會造成多大的反彈,在台灣應當是很難被社會接受(或是能完全不遭受到異樣的眼光)。當我將男人一件件退下西裝,穿上長裙,重疊謝幕時每位舞蹈家用中文說出我為什麼跳舞的原因,其實很多原因也就是這樣簡單,那些加諸在身上的西裝,一漸漸退去後,無論走進舞蹈是基於什麼原因,都變得那樣純粹而透明。

    在演出當中,也穿插了許多關於童年的速寫,包括母親生氣的指責孩子、飾演孩童的舞著反覆的被抱住,而他蜷曲著被打屁股、或是大家玩著一二三木頭人、以及尾聲推出來的洋娃娃櫥窗,說起應當純真而歡樂的童年卻在每次出現的片段顯現出深沉的哀傷,對比起華麗的康乃馨反差感更濃厚。但在節目冊中說到,這些插在舞台上的康乃馨會在舞者的演出中碎裂,,整個舞台被粉紅色的火焰映滿,徹底碎裂,也將非常美麗。這也是碧娜面對困境的方式,不肩負抱怨的沉重包袱,反而用一種富含想像力的方式接近困難,在碰觸到困難之際就將其轉變成其它事物。其實看完節目冊我反而更喜歡這部作品,一開始看演出的時候,時不時會有點睏,卻又有幾幕特別融入,對我來說他並不是溫馨的作品,而是現實哀傷的,這樣的現實卻建立在感覺並不現實的華麗康乃馨田,極具衝擊。而她時常用好幾種節奏堆在同一個場面裡,橫衝直撞的、慢速的、反覆的,都可能同時得在一個畫面裡出現,造成混亂卻又有其秩序,背景音樂也有著自己的敘事,雖然剛出劇院時心裡並不太舒服(可能是被裡面強大反差中的哀愁感染)但我想這樣的畫面會在心裡好以陣子吧,也許某時某刻,那一片康乃馨田,挺拔的亦或碎裂的,會就這樣緩緩地在眼前展開。

圖片出處:臺中國家歌劇院 Facebook 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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